第九十九章 夺门之变,但发动者是朱祁钰和于谦

是夜,弦月如钩,夏虫脆鸣,几许繁星陪伴闪烁着冷月。

慈宁宫中,太后孙氏披头散发、掩面而泣,脾气极差,甚至可以说是大发雷霆,将不少没犯任何错误的宫女、太监杖毙,处死!

后宫之中人人自危,瑟瑟发抖,唯有太监王振的党羽,诸如曹吉祥等宦官常伴太后左右,不敢有任何动作。

“我儿祁镇啊!”

孙太后眼睛都已经哭肿,待在慈宁宫内,泣泪如雨。

孙太后自然是有特殊情报渠道的。

因此,在大军经过宣府时,便有死忠悄悄记下了情报,直到今日卯时,才将情报传递到了孙太后手中。

看到情报的第一眼,孙太后当场晕厥了过去,好在太监金英及时稳住场面,悄悄宣御医,不消半个时辰,便将孙太后给救了回来。

随后,金英又去寻了曹吉祥,曹吉祥便派人去请了锦衣卫指挥使,同样属于王振党羽的马顺!

马顺,就是历史上唯一一个被文臣们在大殿上活活打死的锦衣卫指挥使,可以说是丢尽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脸。

紧接着,同属王振麾下的毛贵、王长两个太监也被紧急提拔,负责镇守宫门各处,将内宫与外宫截断。

孙太后苏醒之后,哭泣发怒了一阵之后,才慢慢接受了现实。

现在的她,对于那些赐死了她儿子的大明皇帝抱有无比的恨意!

因此,她毫不犹豫,当即写了封懿旨,给监国的朱祁钰送去,希望朱祁钰能够同她一起召集各地卫所、备倭的军队,同那些该死的大明皇帝厮杀!

而王振的党羽们也开始纷纷行动了起来,与孙太后不谋而合。

毕竟王振的那些腌臜事儿,他们都有份,天生的就是王振一党,如今王振被当众斩杀,他们自然也就是对面那群大明皇帝的肉中刺、眼中钉,当然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权势了。

“本宫的兄长、弟弟来了吗?”

孙太后招来金英,十分紧张地询问道。

金英十分恭敬道:“启禀太后,您的至亲骨肉已经去镇守东华门了。”

闻言,孙太后有些心安,接着便颇有怨气地开口道:“朱祁钰和于谦、陈循、王直那些大臣,都不肯召集各地的军队吗?!”

“太后,根据今儿个廷议的结果来看,是这样的。”

金英接着便道:“不过兵部在于谦的授意下,写了个条子,不知是调集了哪里的军队,但您当时昏厥了过去,因此没有您的懿旨,奴婢们不敢有所异动,因此也不知是哪里的军队被调动了。”

听到金英这么说,孙太后不由一愣,接着便有些伤心地开口说道:“于谦果然是忠臣啊,满朝文武皆背叛了本宫的孩儿,只有于谦暗自调兵!等打赢了之后,本宫要重重封赏他,定要许他一个国公之位!”

而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马顺有点忧心忡忡,他犹豫再三,最终对着孙太后进言道:“太后娘娘,微臣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,陛下出征之时,率领的三大营精锐共计二十万。”

“而如今归来之时,通过禀报,军中起码有三十余万精锐……微臣觉得,这件事情多半是真的,太后娘娘,我等……”

“住嘴!”

孙太后怒斥马顺,直接将手边名贵的花瓶扔下,瓷片划过马顺的脸颊,瞬间便是鲜血四溢,令马顺大汗淋漓,只能请罪。

孙太后气得胸脯起伏不定,雷霆震怒,还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,一旁的曹吉祥便道:“太后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,当今之际,还是定好咱们要干些什么。”

“马上以本宫的名义,写一封懿旨,宣监国郕王朱祁钰入宫见本宫,本宫有军国大事委托。”

孙太后的目光阴冷,接着便道:“命令御马监太监持刀斧于左右,若朱祁钰不肯,那本宫一声令下,尔等便从左右冲出,乱刀将朱祁钰砍死!”

“同时,召于谦、石亨等人入宫见我,令他们立马统帅诸营,清理陈循、王直这些老不死的家伙,征召山东、南京之兵,同那叛逆死战!”

因为于谦这突然的调兵指令,一时之间让孙太后产生了误判,觉得于谦应该是自己这边的人。

只能说,孙太后可能脑袋昏头了。

于谦可是和王振有仇,而且是有大仇。

当年于谦入京觐见朱祁镇、时,因为不给王振送礼,因此惨遭诬陷下狱,在诏狱待了三个月,才在百姓、官吏乃至藩王的求情下得以赦免,降职为大理寺少卿,后来才重新起复为巡抚。

于谦担任巡抚期间,深受百姓爱戴,解决了不少因天灾而导致的流民生计问题。

直到土木堡发生的前一年,于谦才回到京城,担任兵部左侍郎。

这样的履历,很难想象他能够和朱祁镇、王振他们搭上什么关系。

不过毕竟在权力面前,谁也不知道谁会做出什么举动来。

比如石亨,他在历史上还是于谦的心腹呢,可以说是于谦一手提拔起来的,没有于谦,石亨不过是个败军之将。

而朱祁钰也待石亨很好,给他一路升官。

但他为了权力,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,毅然决然发动夺门之变,让太上皇朱祁镇重新登基……

由此可见,在权力面前,人心倒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啊。

而就在此时,太监王长疾步走来,来到孙太后的面前,对着孙太后禀报道:“启奏太后,兵部左侍郎于谦与监国郕王殿下领命在东华门外,请求入内拜见太后,说是有要事相商……孙继宗大爷遣奴婢来问问您,要不要把于谦放进来。”

孙太后闻言大喜,接着便道:“这于谦果然是忠臣也!如此夜晚,竟带着朱祁钰过来,明显是要与本宫密谋,速速开门,放于谦进来!”

而听到孙太后的话语,一旁的马顺当即开口道:“太后,不可开门!这于谦之心未曾明确,若是有异该当如何?”

听到马顺的话语,孙太后的智商一时之间竟然回光返照,点了点头,开口道:“马爱卿所言极是!只叫于谦、朱祁钰二人入内,其余人等,尽数在东华门外候着,不得入宫!”

王长闻言,当即拱手领命,想要离开之时,却在外面听到一片嘈杂的声音。

孙太后皱了皱眉,勃然大怒,呵斥道:“外面怎么了?!”

曹吉祥当即欠身,道了一句‘奴婢去看看’后,便迅速出了门,不消片刻,便被一员浑身是血,穿着铁甲的大将撞倒在地,发出‘哎哟’一声。

见有一将闯入慈宁宫,孙太后大怒,正欲吩咐左右将其拿下时,却见那大将哭丧着脸,开口道:“妹妹,东华门破了!于谦用兵如神啊,我还没见着什么情况,城门便开了。”

“那朱祁钰更是一马当先,喊着什么‘我乃监国郕王’,士兵们都不敢动手,东华门便这么被攻破了!”

迅速说完情况之后,这大将又接着道:“显宗已经被当场打死了,我溜得快,逃了一条命,朱祁钰、于谦这是夺门,发动宫变啊!”

夺门之变!

朱祁钰、于谦竟然敢夺门!

孙太后此刻就好像是森林冰火人里的那个火人,不断有怒火从心中向外燃烧,她再度愤怒至极,怒喝道:“朱祁钰,这个贱人之子!速速派人去给本宫,把吴氏那贱人杀了!”

孙太后怒斥一声之后,同时也隐隐有一种不对味的感觉。

她万万想不到朱祁钰和于谦竟然会夺门,在她的印象里,夺门这种事儿,应该是她和她的党羽发动才对啊,怎么被于谦和朱祁钰抢先了?

不过现在想什么都没有用了,毕竟皇宫里已是兵荒马乱,虽然孙太后气急败坏,但根本没人听孙太后的。

吴贤妃所在的宫殿距离此地极远,若是去杀吴贤妃,那么代表着他们已经放弃反抗了,因此无论是金英还是马顺、曹吉祥等人,皆不会如此去做,而是打算殊死一搏了。

见周围太监不为所动,孙太后更是呵斥道:“你们难道想抗旨不成,为什么不去,为什么不去杀了吴氏那个贱人!”

就在孙太后呵斥之时,慈宁宫外已经传来了大批的脚步声。

在月光的照耀下,留守京师的甲胄士卒已经随于谦、朱祁钰的步伐,杀入了慈宁宫门前。

于谦倒是一板一眼,在慈宁宫面前,对着里面拱手拜道:“臣于谦,拜见太后,太后圣躬可安?”

孙太后嚷道:“本宫不安!于谦!你带兵来慈宁宫,想要做甚?莫不是想犯上作乱,欲谋反否?!”

“臣不敢,臣惊闻太后被逆臣所挟持,欲犯大逆不道之事,因此方才提兵而来。”于谦再度尊敬道。

孙太后再度呵斥道:“本宫没有被挟持,你可以退下了!”

而见此情况,已经走到这一步的朱祁钰也豁出去不管了,当即从腰间将佩剑拔出,指着孙太后,大声喊道:“三大营的将士们,本王乃监国郕王朱祁钰,太后如今被奸佞王振的党羽,马顺、曹吉祥、王长等人挟持,他们就在里面,随本王一起,杀入宫中,解救太后,届时人人皆有封赏!”

听到这句话,曹吉祥急了,他可不想死,便看了一眼孙太后后,恶向胆边生,掏出一把匕首,快步上前,想要劫持孙太后,一边走着一边大喊道:“不要过来,否则咱家立马就把孙太后给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一旁的金英便大惊失色,连忙堵住了曹吉祥的嘴,怒斥道:“你这个没卵子的杂种,你疯了?!都夺门之变了,他们会在乎太后的死活?!你这样,只会坐实他们的由头!”

“况且就算是孙太后驾崩,他们也能把罪孽推到咱们头上!”

是啊,太后死了,那是他们这些奸佞残忍杀害了太后。

毕竟王振之名,满朝皆知。

而他们恰好,就是王振的党羽。

这下ok了,奸佞党羽劫持了太后,忠臣于谦和忠王朱祁钰率军诛杀奸佞。

完美剧本,在历史上也是一段佳话啊。

而正好,曹吉祥这蠢货这么一喊,原本不明所以的将士们瞬间就信了大半,冲了上来!

“杀!”

士兵们大喊,而于谦见状,也是叹息一声,只得吩咐道:“莫要伤了太后,这些奸佞贼子,尽可能抓活口!”

在于谦的吩咐下,这场由朱祁钰、于谦发动的夺门之变,彻底宣告了胜利。

与历史上真正的南宫复辟、夺门之变相比,极为相似。

同样是东华门入殿,杀到正主面前。

同样是一路如德芙一般,纵享丝滑。

唯一的区别在于,双方参与的人员换了一下。

“……”

翌日,天色已经微亮,钟鼓齐鸣。

而孙太后已经一脸铁青的被宫女们控制在慈宁宫,变相软禁。

而参与者除了孙绍宗、孙显宗、毛贵及王振的七八个义子在攻打东华门时被杀,其余贼首诸如金英、马顺、曹吉祥尽数被擒。

而根据孙太后之前发出去的懿旨,徐珵、江行、卫原善等主张南迁的大臣似是与孙太后同谋,同样一同被捕,而石亨这个武将,却是让于谦十分头疼,只得解除了他的一切职务。

经历了一夜的夺门,朱祁钰成长了许多,不过于谦倒是忧心忡忡,看起来感叹万分。

在夺门之后,朱祁钰与于谦等大臣一同筹备,最终在十二天后,迎接了大明诸帝的降临。

三十万大军行至北京城外后,便开始原地驻扎,而三十万大军中的万名精锐则是开路,率先进入北京城!

“小王朱祁钰,拜见大明诸位先帝!”

京师城门之前,朱祁钰早早在此等候,远远瞧见了龙撵之后,当即下拜迎接。

“不必多礼。”

朱元璋爽朗地笑了笑,对着朱祁钰道:“你也是咱的子孙,咱老朱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拘谨了。老四,你有什么头绪吗?”

“儿臣倒是不知。”

朱棣在一旁笑了笑,而见到朱棣之后,于谦当即行礼:“拜见太宗皇帝。”

这次见了于谦,朱棣倒是没什么感觉了,毕竟在景泰朝那边见了一次,因此他只是激励般的说了一句‘干得不错’。

“此乃我大明承平帝朱标,你们也应该是知晓,朱祁镇那不肖子孙,已经被朕废黜了皇帝位,赐死后找了个地方给埋了,太祖皇帝亲封,朕的兄长便是此朝的皇帝。”

朱棣策马扬鞭,给迎接他们的文武大臣介绍了一下朱标后,接着便道:“还不拜见承平皇帝?”

文武百官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,毕竟这个消息他们早就收到了,而听到了朱棣的声音之后,他们齐齐朝着朱标拜道:“拜见陛下,臣等恭请陛下圣安。”

“朕安。”

朱标淡然点头,望向这满朝的文武百官,不由微微一笑。

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官员们的心思?

只可惜,朱标可不是朱祁镇,他可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手把手教出来的太子,一脉相承之下,对付官员的手段,自然谈不上温和。

等正式登基之后,朱标会让他们这些文武百官看看,什么才是真正的皇帝。

而朱厚熜则是一直在一旁看戏。

他倒是有些好奇,孙太后这次怎么没出来跳了?

而朱祁钰闻言,心中稍稍有些失落,但也没有太过于伤心,反而对着朱标拱手道:

“启奏陛下,前番有宵小之辈劫持太后,矫太后懿旨,欲发山东、南京、辽东等地的备倭、卫所之兵作乱,先已被本王及兵部左侍郎于谦拿下,一干主谋皆囚于诏狱,太后也重回慈宁宫坐镇,如何处置,还望陛下吩咐。”

刻意将‘太后重回慈宁宫’的这个点提出来,朱祁钰的意思也已经不言而喻了,而于谦也听出来了朱祁钰的言下之意,但也只是皱了皱眉,没有说话。

“太后,哪个太后?”

朱元璋闻言,脸色有些不悦,不由张口问道:“不会又是那个孙氏吧?”

景泰朝时,朱元璋对孙氏的印象很不好。

而混在队伍中的太孙朱瞻基不由四十五度角望天,露出了一抹苦笑。

而在太孙朱瞻基身边的汉王朱高煦,则是露出了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:“大侄贼,今晚你二叔就不找你玩了,你自己去找老爷子玩吧。”

“嗯嗯嗯。”

朱瞻基敷衍地点了点头,唉声叹气。

而听到这句话之后,朱祁钰当即老实回答道:“当朝太后确为孙太后,参与此番事件的主谋为太监金英、曹吉祥、王长等,锦衣卫指挥使马顺,御史江行,翰林编修徐珵、卫原善……”

一口气说出了无数个名字,而朱元璋看向了朱标,而朱标也没有丝毫犹豫,直接杀气腾腾地开口道:“一干人等,尽数腰斩于市井!”

名单之上的人,都是王振党羽,鱼肉百姓多年。

自然当杀!

不过跪着迎接自己入城的满朝文武之中,当然也有不少人比他们更腐败、贪婪,但朱标总能给他们一点一点的揪出来了。

而在吩咐完毕之后,紧接着针对这个孙太后,朱元璋不由看向了朱棣,而朱棣轻咳一声,喊道:“瞻基,你觉得这个孙氏,该怎么处理?”

突然被点名的朱瞻基就好像是上课时被点名的学生,面带苦涩,策马而出,直接出现在众人的面前,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,朱瞻基只能硬着头皮道:“此女蛇蝎心肠,屡次意图败坏我大明江山,启禀皇爷爷、太皇爷爷、诸位陛下,孙儿认为,此女不杀之无以平民愤!”

“不过念其也曾当过几年国母,还是需要有个体面,孙儿提议,不若赐酒一杯,当然,一切还请皇爷爷、太皇爷爷以及诸位陛下定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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